如櫻花般燦爛的時代
<p> 前 言</p><p> 一直以來,我都想寫一篇以一個日本人的角度觀察二十世紀初那個狂躁日本<br />的文章,經過很久的構思,才確定了主要的脈絡。因為全文都是以回憶方式撰寫<br />田中呂宋的一生經歷,所以第一章只是以記流水帳的形式,簡單交待了文章的時<br />代背景和人物身份。</p><p> 所有涉及到情慾方面的內容只是一筆帶過(也許,以後會在特別篇裡面補出<br />來)。從第二章開始才會有關於田中由美的情色描寫,而且都是以不同時期的田<br />中呂宋的視角去描寫,當然,不是田中呂宋親身經歷的事情就會簡單帶過。</p><p> 加之,我很尊重文中田中由美這類偉大母親的角色,所以不會有田中母子的<br />情節,而且全文以田中呂宋為主角,田中由美只是前面部份的主要女性角色,會<br />隨著田中呂宋的長大而退出舞台中心。</p><p>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武昌起義一百零二週年的紀念日。對於兩岸三<br />地的中國人來說,這都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所以特別給這個「日本人」修正<br />了一個特別的出生,但這個出生,對於田中呂宋來說只是猶如一件衣服,不會讓<br />他由「日本人」變成「中國人」,更不可能後來成為中國間諜。</p><p> 熟悉歷史的人,看過第一章後都能一眼看出那個所謂生父是映射的誰,希望<br />烈士後代不要介意,畢竟這只是一部小說,而且觀眾有限,不會影響到大將軍本<br />人的聲譽,而且這個生父的身份也只是田中由美自己認定的,可能根本就不是。</p><p> 從我本人來說,對那個年代的革命義士,真是發自內心的崇敬,不管他們的<br />事業被後來人怎樣評價,但他們為使中華民崛起而勇於獻身的精神足照汗青。</p><p>***************(分割線)***************</p><p> (一)秋田美人</p><p> 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是我人生中最為珍貴的一段時光。先是漂泊於世界<br />上最發達的幾個國家之間,經歷了孤獨而無憂無慮的青少年時代,從不同種族、<br />不同國籍、不同階層的人身上學會生存的哲學。</p><p> 爾後偶然進入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至少是這個被稱為彈丸之國歷史上<br />最強大的時代,而且當時的大多數國民都堅信自己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br />度)的勳貴階級,經歷人類歷史規模最大的一場戰爭,親眼目睹了我的母系之國<br />如櫻花般燦爛的盛開,而後如宿命般不可抗拒的凋謝。</p><p> 沒有在十九世紀最後十年到二十世紀前二十年這段時間到過日本的人,完全<br />無法相信自日清戰爭(甲午戰爭)、日俄戰爭以來,一連串令人難以致信的以小<br />搏大式的勝利,能夠將這個彈丸小國的國民變得有多麼的狂躁和激進。</p><p> 彷彿一個自視甚高的羽量級選手,終於打倒兩個病重的重量級選手,於是開<br />始垂涎於世界重量級拳王金腰帶。我的母親一家都是這樣狂躁的國民。</p><p> 母親田中由美,大和撫子的熱情堅韌與秋田美人的美麗溫婉都完美地融合在<br />她155厘米的嬌美身軀裡面(佐佐木希、櫻井莉亞都是秋田美人的代表)。秋<br />田漫長的冬季和濕潤的氣候,加之常泡當地的「美人湯」(溫泉),使母親從小<br />就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肌如雪、頰如桃就是對她的真實寫照。</p><p> 母親的父親是一名日俄戰爭時期的老兵,在稱為軍神的乃木希典的人肉戰術<br />下,化為了旅順的一捧黃泥。慘重代價換來的戰果被《朝日新聞》等政府控制下<br />的媒體神化以後,成為了激勵他的兩個兒子與一個女兒追隨他為大和民族獻身的<br />澎湃動力。</p><p> 母親的兩個哥哥,田中一郎和田中彌生,都在成年之後繼承父親的遺志,成<br />為了著名的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員。</p><p> 而我的母親,在她16歲的青澀年華,就毅然在政府和鄉鄰的鼓動之下,為<br />了替這個迫切想要走上擴張道路的國家賺取微薄的外匯,被她的母親和哥哥送上<br />了政府組織的前往南洋未知之國的旅程,甚至沒有趕上哥哥田中彌生的生日(三<br />月份出生,所以叫彌生)。也是在那裡,她遇上了一群同樣準備為國獻身的人。</p><p> 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確切地說我的母親也無法確定誰是我的父親,她只能<br />說這群人中有一個是我的父親。當然,在她的心中,始終認定那個說話像田澤湖<br />(秋田縣境內,日本最深的湖泊)漁歌般清朗、悅耳的青年人就是我的父親。因<br />為那是她的初戀,也是她第一次接客。</p><p> 為國獻身的激情經歷了漫長的海上顛簸後,混合著苦澀的膽汗被吐進了太平<br />洋,所以在馬尼拉上岸以後,就只剩下一片茫然和濃烈的思鄉之情。孤獨和恐懼<br />讓一個只有16歲、從未走出過田澤湖方圓百里的鄉村少女,對第一個將她抱在<br />懷裡的男人產生了深切的依賴和依戀。</p><p> 據後來瞭解,當天晚上那個中國青年因為組織上的活動,只能在深夜趕回幾<br />條街區之外的家中,而當時的菲律賓法律禁止華人在深夜出門,所以,他臨時想<br />到了找一個日本妓女陪他走回去,因此成為了我母親的第一個客人。</p><p> 秋田美人的魅力,使得他和其他共同租住在一座小院內的另外五位如花之年<br />(革命元勳黃興語,形容風華正茂,可不是女人)的革命者無法抗拒,於是母親<br />被留了下來,一方面負責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另一方面便於夜間陪同他們外出<br />活動,以掩飾身份和避免警察的騷擾。</p><p> 當然妓女的本職工作是少不了的,而代價是他們不得不每人多打一份短工,<br />畢竟馬尼拉的日本妓院不會無償資助他們的事業。這群來自中國的青年男人,比<br />後來母親經歷過的英國人、德國人、法國人和任何其他人都更加稚嫩而禮貌,在<br />一陣緊張、疼痛和無法言語的癢之後,母親由一個少女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p><p> 而帶母親來到這裡的那個男人,因為是進入她身體的第一個男人,所以被母<br />親固執地認定為是我的父親。</p><p> 因為他曾經留學日本大阪,所以能在每天搗鼓一些刺鼻的化工物品之餘,用<br />他熟練的日語與母親聊上一陣子,分享彼此在日本生活時的閒聞趣事,並給母親<br />講當地報紙上關於日本的稀少新聞。也是在他那裡,母親得知現在這個陌生的地<br />方叫呂宋。</p><p> 這就是母親的初戀。</p><p> 母親的初戀只經歷了短暫的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夭折了。他們匆忙的從她的生<br />活裡消失,帶走了所有他們的一切,回到了他們將為之獻身的國家。她甚至都不<br />知道他的中文名字,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裡、去了哪裡,但是直到垂暮之年,仍記<br />得他離去的時候回頭朝她揮舞著的只有兩根手指的右手。</p><p> 在他們離開後的第二天,母親發現她懷上了他的,更準確地說,是他們的孩<br />子。</p><p> 房東桑托斯是一個獨居的36歲的馬尼拉華裔,祖上曾是馬尼拉華裔望族,<br />本來姓林。因為1849年11月11日西班牙駐菲總督克拉維里亞命令所有的<br />菲律賓人必須採用西班牙姓氏,因此由馬尼拉大教堂的神父幫助林家改姓為桑托<br />斯。</p><p> 因為好賭,敗掉了祖上留下的產業,僅靠剩餘的幾間院子,收一點租金維持<br />生濟。親戚都不與他來往,老婆也帶著十多歲的孩子,於一年前跟一個來馬尼拉<br />做生意的泰國人跑了。</p><p> 因此,他花了50美元從妓院老闆手中買下了母親,最重要的是買下了她肚<br />子裡的孩子。當然如果生下來的不是一個男孩,那麼她只能帶著她的孩子,從哪<br />裡來,就回哪裡去。</p><p> 再次得到父親的消息,是從一個月之後的四月份最後一天的馬尼拉華文報紙<br />上。廣州起義失敗的消息,只是在馬尼拉華人圈子裡激起了一陣短暫的波瀾。完<br />全不懂中文的母親,僅僅是從報紙上清政府處決被俘起義人員的照片上見到了那<br />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生命中第一個男人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個畫面。</p><p> 1912年的一月份,在母親來到呂宋將近一年之後,我來到了這個世界。<br />我從未使用過桑托斯給我取的西班牙名字。母親根據日本的習俗,把我叫做呂宋<br />(噁心一下日本人,傳聞日本人在哪裡生的就姓什麼,於是有了田中、井上,這<br />裡只是拿來作為名字),並隨母姓,於是我便叫作田中呂宋。</p><p> 桑托斯不僅好賭而且嗜酒如命,尤其喜歡在喝醉之後賭錢,這讓他經常輸掉<br />褲叉。而他回到家中,唯一的能做的只能是找家中那個日本妓女發洩。</p><p> 後來有一次,債主們像對待一條死狗一樣把爛醉如泥的桑托斯拎回來,再準<br />備隨手拿走幾件看得上眼的值錢東西時,見到了那個穿著輕薄和服、像櫻花一樣<br />美麗的女子,於是他們就經常在醉酒的桑托斯面前,肆無忌憚地享用他美麗的僕<br />人。</p><p> 終於,在我出生約半年後的一天,桑托斯喝醉後沒能再醒過來。而原來與他<br />不再來往的親戚找上門來,接管了死鬼僅剩的幾間破屋,就將還在哺乳期的母親<br />和她剛滿半歲的孩子掃地出門。</p><p> 擺脫了奴役命運的母親,依靠幾個日本僑民的幫助,帶著呂宋島留給她的唯<br />一的財產田中呂宋和一張華文舊報紙,踏上了返鄉之途。</p>